这部影片让我想起了2001年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无主之地》。在情节的设置上两部影片颇有共通之处,都是着眼于战争中小人物的命运来揭示战争的荒诞性。战争中敌对双方各派一人出演,他们在一小块“无主之地”中的争执与对抗成为了整个战争的缩影。前部影片的“无主之地”是战壕,而《金橘》中的无主之地是橘园旁的小木屋。
 
    1992年爆发的阿布哈兹战争与近期爆发的很多局部战争一样,在外人看来都有着荒诞的本质。在阿布哈兹战争中的格鲁吉亚人惨糟屠杀,阿布哈兹民兵联合北高加索共和国的盟友似乎是施暴者,而格鲁吉亚人对阿布哈兹及其飞地的统治又有着侵略的意味,对于阿布哈兹人来说他们又是为了独立而战。而对于身处阿布哈兹的爱沙尼亚人的身份更是无法认同。总之,对于外人来说这场战争如同一团乱麻,双方都是受害者,但也都是施暴方。
 
    而对于影片来说,将格鲁吉亚人与车臣人这两个敌对势力放置于稍显中立的爱沙尼亚人的小木屋中再合适不过。同《无主之地》的设置一样,受伤的格鲁吉亚人和车臣人在木屋中相互争执,一个说另一个不懂历史,另一个指责对方才是侵略者。在木屋这个战场中,他们相互敌对,互看对方不顺眼,而且随时都有大打出手的危险。这样的情节同样发生在《无主之地》中的波族和塞族两个人中。当这样的争执情节发生时,我们很难联想到国与国之间或者民族与民族之间的血仇对立,更多的我们看到的是两个孩子在无聊地争抢玩具,他们互相辱骂各执一词,发誓要干掉对方。而我们若将这样的情节扩大至整个战争来看的话,战争的双方跟两个孩子的互掐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无主之地》中制衡两人大打出手的是压着跳雷不敢动弹的士兵,而在《金橘》中这个制衡的士兵变成了木屋的主人,一个爱沙尼亚老人。老人伊沃是战争的受害者,也是敌对两人的调解员。车臣人与伊沃达成协议,决不在木屋中杀死格鲁吉亚人,而格鲁吉亚人虽显被动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他随时准备教训这个不懂历史的车臣文盲。不过跟《无主之地》一样,他们虽然敌对但仍找到了大家的共同点,就是对美的向往。《无主之地》中波族和塞族士兵居然都爱过同一个女人,虽然巧合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大家都是自己人。而《金橘》中两人都对伊沃老人的漂亮孙女产生了兴趣。不管战争如何残酷,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都是一致的。
 
    橘园的主人马古斯在影片中似乎是个局外人,沉默寡言戏份不多。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整部影片来说是最倒霉的受害者。因为阿布哈兹战争,爱沙尼亚人纷纷逃回自己的家乡剩下成片的橘子无人收割。马古斯在意识形态上不属于战争的任何一方,他只关心辛苦一年种的橘子因为战争的到来而无法收割,他称这场荒诞的战争为“橘子战争”。在影片中我们看到马古斯的橘子不但无人收割,他的木屋也焚毁于战火中,最后他也被阿布哈兹士兵打死,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是,他被葬在了他心爱的橘园中。对于影片中的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战争的受害者,车臣人为了家庭而充当了雇佣兵,他从小玩到大的哥们被格鲁吉亚人打死;而格鲁吉亚人在战前是个戏剧演员,出于对国家的责任他走向了战场。这个格鲁吉亚人很像伊沃的儿子,都出于对国家的责任而走上战场,而他们都被这场战争夺去了性命。伊沃告诉儿子“这不是任何人的战争”,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木屋中的格鲁吉亚人。放着好好的演员工作不干而走上战场,而在与车臣人的对抗中却建立了奇怪的友谊,在影片中他为了救车臣人而失却了自己的生命。
 
    对于战争伊沃老人是无奈的,影片的开头他想着要把格鲁吉亚人与车臣人的尸体分开埋,因为把敌对的两派人埋在一起总显得不合适。而影片的最后,他将死去的格鲁吉亚人埋在了儿子的墓地旁,通过与车臣人和格鲁吉亚人几天的交往,此时在他的眼中已没有了国家主义与民族主义的固执意识形态,他们都是自己的儿子,都是这场荒唐战争的受害者。
 
    与《无主之地》的黑色幽默与戏谑相比,影片无处不透着哀怨的气质。冰冷的雨雪,泥泞的小道,无人收割的橘子,还有不时响起的哀伤的音乐。《金橘》处处透露着哀怨与绝望,但他的结局却显示着同情与和解;《无主之地》虽戏谑到底,但两族的士兵在影片的最后仍然互相残杀,留给观众的只有绝望。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金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