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底流行颠覆,徐老怪祭起革命样板戏大旗,已让人摔碎眼镜,而第五代御用摄影师,转型导演后向来走文艺苦情路线的顾长卫,竟然炮制出一部癫狂过火的都市喜剧,更是让人的眼镜摔到连渣都不剩下。
 
    我觉得,非要就此将顾长卫批斗成晚节不保节操尽失,倒也不很妥当。再正经八百的人,也会有诙谐淘气的一面。在电影圈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到了快知天命的年纪,老顽童不过是想玩儿一把嗨的罢了。更何况,他的玩票虽然失去了些艺术节操,却收获了真金白银。
 
    有人说,如果你不知道要拍一部什么电影,那么就拍喜剧片或恐怖片吧。这两种类型是在任何电影市场中都百试不爽的票房灵药,也是小成本电影博得大彩头的不二秘方。深谙电影之道的顾长卫当然懂得这一点,所以在他第一部与市场妥协的电影中,便选择了喜剧的类型,而整部电影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部分,却是那惊鸿一瞥却吓煞无数人的惊悚桥段。
 
    事实上,老顾在电影中玩转的类型还不止于此,他甚至将默片也拿出来致敬了一番。而在这样一部看似胡闹的电影里,还是可以偶尔惊鸿一瞥的看到老将的功底。比如戏中戏的套层结构,让主题在震撼的音乐与在幻想与现实中交错的凌厉蒙太奇中升华。比如房东太太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歌剧,让人将本片和导演前作《立春》联系起来,顿时生起命运乖觉世事苍茫之感。
 
    另外,片中强大的客套阵容,以及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导演意图致敬(不如说嘲讽)的著名电影,如姜武和《让子弹飞》,文章和《失恋33天》,佟大为和《中国合伙人》,还有王宝强和《泰囧》,让对华语电影不太陌生的人都能够心领神会,也在不经意中强化了喜剧效果。
 
    当然,这些不过是细节和外表。细细剖析,电影不过是从三个层面来讲述了一个有着荒诞开头、热闹过程和凉薄结局的故事。
 
    第一层,是对现在一片乱象的中国电影市场无情的讽刺。这是顾长卫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圈子,自然比外人多了直观的了解,而且像他这种老派的艺术家,在于当下市场环境格格不入的磨合之中,一定积累了许多不吐不快的抱怨,此番无情讥讽,透露着孩童般的顽皮。但恐怕顾自己也知道,这种揶揄,不过像本片中沙果向他所亲自客串烤鸭大厨的抱怨般对牛弹了琴,所以影片一边讽刺,一边照样植入广告一大堆、惊悚恶搞元素乱入,一副“爷边骂你边挣钱”的无赖嘴脸,颇为有趣。
 
    第二层,才是影片的真正内涵。虽然这条线索隐藏在闹哄哄的叙事之后,却真正与顾长卫的创作风格一脉相承。这是他所惯于钟爱表达的主题,也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悲哀。那就是理想在现实中的灰飞烟灭。
 
    三个北漂青年,三个追梦的人。他们的梦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复杂。
 
    艺术,向来都是最昂贵的梦想。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看到屹立在艺术之巅的那些大师们金灿灿的光芒,看不到的,却是无数风餐露宿的艺术殉道者。
 
    从800万到一个亿,他们的梦越做越大,距离理想似乎只是一步之遥。其实,每当他们离梦想更近一步,却是离最初的理想更远了一步,渐渐地,他们忘记初心,成为工业流水线上微不足道的一环。忽然,天地崩塌,梦想的气泡被无情戳破,他们从梦境跌回人间。
 
    理想主义者选择以死殉道,现实主义者选择苟且偷生。而沙果,他哪一种都不是,所以,只好心灰意冷的回家卖饺子,直到女神倒追,从此跟着他的“陈哥”,安心成为被包养的小白脸。
 
    黄小瓜的死是影片最精彩和最高潮的部分,也是全片氛围的转折。这之前,影片格局是欢快的、向上的,让人感受着希望和未来。而这之后,影片是绝望的、低沉的,让人压抑。
 
    至少在人生中的某个阶段,我们都曾经是理想主义者。只不过后来,只剩下极少一部分固执的人还坚持着这种不合时宜的品德。而剩下的碌碌大众,要不成了不择手段的现实主义者,要不,便是连现实主义也算不上的,随波逐流的人们。
 
    正是这层充满着古典悲剧意味的内涵,才让本片没有沦为简单的闹剧,成为岁末档中尚可一看的水准之作。
 
    至于第三层,也就是贯穿全剧的主线,不过是一个屌丝逆袭的俗套故事,没有什么好说,还不如用这最后的笔墨,来谈谈两位主演。
 
    撇开编剧身份不谈,单纯就男女关系而言,沙果可谓是集暖男贱男于一身的极品屌丝。厨艺出众、乐善好施是暖男本质,呼来喝去、肩扛手提是贱男标准。当然,也唯有集这两者与一身,让女神既能享受呼来喝去的女王架势,又能体味被捧在手心的温暖,才能有逆袭的一丝机会。
 
    经过《爱情公寓》和《跑男》,陈赫的贱男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此番《微爱》中“暖”“贱”并施,更是牢牢坐实了这一定位。不过放眼华语影坛,能将一个贱字演绎得如此入木三分、天然无痕的,恐怕也仅此一人。如果遇上好导演、好剧本,来日成为华语喜剧界的扛鼎之人也未可知。
 
    至于ANGELABABY,我只想送上一句“既有如此美貌,何须演技?”只要她能够安心的做一个供人观赏的花瓶,已经是广大男人的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