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立子跪,一个龙袍加身,一个粗布麻衣。
两人脸上皆无表情,神色严峻。
倘若不告知关系,多半会以为是君与罪臣。
谁能看得出一丁点父子之情。
可以看出父子对立关系中子明显处于劣势。
王家视子女为仇敌,可传统家庭中,父子之间何尝不是这般。
因此单单将世子惨死的悲剧归结为政治,难免浅薄。
丧歌齐鸣,大雨倾盆,夜幕中世子从棺木中坐起,麻衣孝服,拔刀前往庆熙宫。
庆熙宫前,他听到世孙与英宗的对话,仰天无声痛哭,雨泪俱下,明知会死,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刀。
世孙说:“有了人才有礼法,怎么是礼法先于人呢?孔子说不要看礼法的末端,要看其心,我看到了父亲的心。”
一声长叹,年少的世孙懂,疯魔的世子懂,英宗难道就不懂吗?
两岁接受帝王教育,于王家而言,若想手握刀柄,唯有读书正道。
世子和世孙在对待读书的态度上便可看出二者不同。
世子在答父问时,以本心作答,他就像他射出去的箭,理直气壮,虽奔袭而出却终究是要落地。
而世孙在答父问时,他说喜爱读书不过因英祖喜欢,自己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原来从少时便可知,父子二人,同为王家子弟,结局截然相反,性格算是原因之一。
作为父子关系中处于劣势的一方,世子有过无数次的长跪不起。
但是最令人深刻的有两场。
一是漫天大雪中长跪于殿门之外哀求父亲收回所谓的退位承诺。
二是倾盆大雨中长跪桥头接受父亲蛮不讲理的惩罚。
第二次长跪,他在暴雨中疯狂的嘶吼,彻底陷于深渊之中。
强加于身的锁链拼命挣脱,却愈发紧勒,深入皮肉,如入骨之毒蛆。
可这就是政治啊!
他厌恶政治讨厌权势,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可他就是做不到。
他的心,不答应。
看到这张图时,鼻头一酸。
无奈,多是无奈。
是非对错已不可查,人终究是作古了。
父子之间的距离远远不是他们身体之间的距离那么简单。
起初看时,每当看到世子苦闷,便对那个顽固的君主恨的咬牙。
可看完结局再回头看,胸中苦闷不能言语,只是一声长叹。
父子俩缘何至此。
非要待到这阴阳相隔的分岔路上方才得以相谈。
世子所希冀之事,唯有父亲眼神中一丝暖意。
父亲所希翼之事,唯有儿子读书可当大任。
可两人之间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七日,当英祖看到世子的尸体,老泪横流。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可是他又何尝听过儿子的心声。
儿子一声声哭嚎,他难道就没有听到吗?
他说“你若不是君之子,我若不是君,何以至此。”
父子相隔,政治固然是主因,可两人性格中的固执,何尝不是另一要因。
是否真如他所言,生寻常百姓家,便可享天伦。
这,我不苟同。
宗庙堂前,闻先祖哭号,弑兄弑父弑子,庙堂之中,亲情何处安放?成王之后方可知,不曾想,未成王已识悲凉。
君王前面代理听政,连世子也知不过是英宗的政治手腕。
四个奏章连下,少老相争,原本意气风发的他却在英宗的屡次责骂否定中,焦急萎弱。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所谓的“代理听政”,自己不过是英宗手里的政治棋子罢了。
老师让他忍,可是他办不到,在这场政治的漩涡里,他想要逃离,可身为世子的他又怎能逃离的开呢?
退位一事逼死太妃,灵堂前,英宗把一切罪责都归在了世子身上,最疼爱自己的人被政治害死,杀人者不悔,自己却要背此枉罪,悲愤欲绝的他像孩子一样嘶吼:“对!是我的错!”
曾想,父子之间倘若能坦诚相谈,何以至生离死别。
可再想,宫廷之内,君臣大于父子,存在便是谋逆,一句话便可诛心。
如同臣下揣测圣意。
父子间的对话,是真是假,我们旁观者不清楚。
可悲的是,父子二人谁又知呢?
看完后,苦闷。
想到了药家鑫,想到了自己。
徒生一种无力感,明知不对,却又无可奈何。
药家鑫的案子我一直都很关注,从一开始认为他该死,但最后为他惋惜,为他的父亲愤怒。
我将来也是要成为父亲的人,但我不希望成为他那样的父亲。
是的,他很可怜,但是他同样是可恨的。
杀人犯固然是药家鑫但是促使他走上杀人这条道路的,背后的元凶,那个真正的杀人犯究竟是谁?
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将他推上了绝路。
我与父亲之间也常常有矛盾,等上了大学终于离开了家,矛盾便无处发生了。
或许是分离太久,他常常给我打电话。
回去后也很少会吵架。
我字写得难看,回家后练毛笔字,他便在一旁跟着练。
很烦。
但是他不在时,我反而练不下去了。
很矛盾,真的很矛盾。
我们经常说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的确,哪个正常的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可父母却常常听不进孩子半句话,那种苦闷就如同世子被关于米柜之中。
声嘶力竭,无人倾听。
每次与父母吵架都会想,缘何至此呢?
孩子要恪守孝道。
父母便全无过错了吗?
父母之心,天下皆同
可真正做到合格的有几个。
父子俩缘何至此。
非要待到这阴阳相隔的分岔路上方才得以相谈。
片尾,世孙扇舞,看了不下五次,次次几度欲泪。
已无话可说。
若可以的话,这部电影,此后不会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