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说,本我是人格中最原始的部分,也是生物性冲动和欲望的贮存库。
 
    在死亡面前,人会求生,我们说这是本能,其实这是本我对生存的欲望刺激下的反映。人有七情六欲,那是本我,人追求完美,那是超我,二者相调节相制约到达一个平衡点,才有了现实中存活着运动着思考着对一切做出适当反映的自我。
 
    从十四世纪到十八世纪,从文艺复兴到宗教改革到启蒙运动,解放人性的口号席卷欧洲,封建教会牵制下的盲从者也开始正视自己的欲望。期间,为了与新教抗衡,天主教推进道德改革,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约束和压制性行为。
 
    一边是来自于以道德为名的宗教信仰的束缚,一边是来自于解放人性、宣扬自由的欲望呼唤,《鹅毛笔》下的故事就诞生在这个矛盾的社会大环境中,而这反映的恰恰就是本我和超我的互相调节和制约。然而,宗教的过度束缚终究打破了本应形成的平衡,最终酿成悲剧。
 
    一. 性书狂人的鹅毛笔书写出人性解放
 
    言行、梦境和升华是被压抑的欲望得到释放的三种途径。作家和艺术创作者往往就是通过对工作的全身心投入转移被压制的欲望,于是我们可以看到片中的性书狂人萨德侯爵无论遭受怎样的限制和虐待依然不屈不挠甚至不惜以血代墨也要继续创作。他写的是性,抒的是欲,但反的是愚。他不仅是通过升华形式的欲望释放满足了自身的精神层面,同时也用文字满足了那些在大环境下被压制的个体欲望。
 
    自古以来无论中外,在封建传统思想中都对女性作出了一些硬性要求,比起男性是否忠诚,人们更在意女性是否贞洁,也因此逐渐形成了对于“性”,女性必须内敛的规则。然而,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那个时代下的法国却妄想强制女性把欲望隐藏在内心甚至是要求女性消除欲望只需做个男性的傀儡,结果自然适得其反。
 
    在电影里,我们看到了对萨德崇拜敬仰的洗衣女梅德林,她总是冒险帮助萨德将他的文字送出去疯人院外使之出版流传;我们看到了在隐秘的小房间里毫不避讳地讨论性爱甚至互相爱抚的男男女女;我们看到了被迫嫁给一个老头的准修女在萨德侯爵的文字中正视了内心的欲望并得到了反抗的勇气……
 
    余华曾说过,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 是多么突出。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
 
    萨德侯爵通过不停的写作使内心敞开,去体会这个置身其中却又被一个庞大的虚伪的面具所覆盖的世界,比起空间上的封闭,他更无法忍受的是心灵上的封闭,那才是真正的隔绝。而如果说性是人类内心最丑恶的欲望,那么只有直视它人类才有可能真正认识自己。
 
    二. 信仰冲击情感带来的毁灭人生
 
    天主教严格规定神职人员不得结婚,因为神父的职责是侍奉主,因此神父也要有六根清净的修行,爱情便也成了一种罪,更何况色欲。在萨德侯爵被囚禁的疯人院里,几乎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色欲的侵袭,就连忠于信仰的开明神父也不例外。一方面感情让他忍不住地与梅德林亲近,一方面理性又让他压制自己的欲望,甚至用鞭刑惩罚自己竟然对爱情和色欲产生了念头。面对梅德林抛开女性矜持后的大胆示爱,他苦苦压抑着内心的火热回应,硬生生地拒绝唾手可得的美好爱情,并造成了最后的悲剧。
 
    不可否认,信仰是神圣的,而对于那个时代下的法国来说,更如是。影片通过表现神父面对信仰冲击着情感时苦苦挣扎的过程强调出人拥有欲望的本性。即使是神父,终究是人,终究无法逃脱拥有欲望的事实。
 
    在梅德林死后,神父对梅德林的情感达到了顶峰,面对死去的爱人,他痛哭流涕,悲愤嘶吼,同时,他竟然在梦境中宣泄了对死去的梅德林的欲望。对于非宗教信仰者的人来说,这个神父是可怜的,他不仅打破了信仰对自己立下的规则,最终还被囚禁在这个自己曾尽心尽力管理的牢笼里;但对那个时代下的宗教信仰者来说呢?或许只是一场验证虔诚与否的戏码。
 
    三. 专制愚昧的封建映射出表里不一
 
    除了人性、封建专制和宗教,电影还牵涉到科学。科学本为人之产物,然而影片中的科学却不过又是封建专制的犀利工具。
 
    启蒙运动后的法国真的如同历史课本里长篇大论的影响和意义所说般光明吗?它批判了专制主义和宗教愚昧,二者就真的不复存在?《鹅毛笔》的故事情节恰恰是围绕着启蒙运动后法国社会最突出的矛盾展开,即使人们的内心或许得到了启示,但在启蒙运动中被反对的封建与教会依然强硬地为人们构建价值观并控制其生活形式。而那些蠢蠢欲动的反抗因子也只能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地进行,或者,如同萨德侯爵般壮烈牺牲。
 
    影片中的医生代表的是科学,但却是强权下的工具,一把从属于封建专制、面向萨德侯爵的利剑。最为讽刺的是,他一方面附和着政府和宗教以伤风败俗为由对萨德侯爵加以严惩,另一方面却强娶了一名年纪轻轻的准修女,并且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欲望。而这种虚伪丑陋的表里不一更让人反感,也折射出那个时代下的法国统治者用尽一切经过美化的借口去压抑被统治者的欲望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