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故事发生在山西,他是村庄里的刺儿头,总想揭发村里的权贵,然而所有的努力不仅无果而终,而且横遭暴打。戏台上,林冲被高衙内逼上梁山落草为寇;戏台下,大海拿出了自己的猎枪,踏上了替天行道之路。大海用虎皮抱住猎枪,杀了会计,杀了叫他外号的人,杀了村长,杀了焦胜利,杀了打马的人,最终也埋葬了自己。大海是最具中国农民气息的人,他杀人的动力不仅仅是对贪官的憎恨、为村民伸张正义,更是对自己命运的反抗。
 
    三儿的故事发生在重庆,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并且让人无法捉摸的人。他拿着一把手枪走遍山南海北,冷静而又无情地抢劫、杀人。当他在大年三十回家之时,家里的人对他的回归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母子、兄弟之情显得极为淡漠。他的老婆希望他能够留在家中过安稳日子,但他不愿意,他计划着下一个落脚点—缅甸,因为在那里可以换一把更快的枪。在三儿看来生活的意义仅仅只是为了一把更好的枪,“听到枪声才觉得不无聊”,这正是三儿对自己命运的反抗。
 
    玉儿的故事发生在宜昌,小玉等待着情人在自己和妻子之间做出选择,但她最终是没有等到。在一次值班结束之后,两个客人要她提供情色服务,她拒绝了,其中的一个男人便疯狂用钱打她。玉儿在忍无可忍之下,拔出了水果刀,杀死了那个人,然后带着满身鲜血追逐另一个人。作为一个洗浴中心的前台,却用最暴力最血腥的手段去反抗官员的凌辱,这正是玉儿对自己命运的反抗。
 
    最后一个故事发生在东莞,少年一直在换工作,做工人时让同事割破了手,因不想赔误工费,不得不换到夜总会当服务员。在夜总会认识了三陪女,两人之间产生了懵懂的情愫,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两人的爱情一触即碎,少年最终还是重回曾工作过的工厂。现实的种种不如意,让他最终选择了死亡来反抗自己的命运。
 
    很显然,这四个故事分别取材于胡文海、周克华、邓玉娇三起轰动全国的刑事案件以及富士康跳楼事件。现实中四个故事毫无关联,然而在《天注定》中四个故事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三儿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大海,三儿离家和张亚贤坐在同一辆大巴上,罗蓝工作的工厂老板是张亚贤,小玉重新开始生活的地点在山西,找的工厂竟是在焦胜利的工厂。四个故事在空间上发生地是山西重庆湖北广东,视觉结构正好纵贯中国。在发生时间上四个故事围绕春节。第一个故事是春节前回家的气氛,第二个故事是春节期间,第三个故事是节后返城工作,第四则个比较远。所以《天注定》讲述了一个大故事而非四个单独故事。第一个故事是讲背景:贫富极端差距,极度贫穷;第二个故事是讲生活;第三个故事是讲尊严;第四个故事则是讲无处不在的暴力--自杀。整部影片就是中国底层人民的真实写照,是中国社会的一面镜子。
 
    在电影中,第一次看到马或许会觉得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然而随着后面出现马被人打的场面以及大海开枪打死打马的人的行为,就会觉得大海就像路边一直被主人抽鞭子的马,无论如何逞强硬撑,得到的只有鞭打。大海用枪了结了那个鞭打马的主人,老马终于不再被鞭打,但是依然拖着沉重的马车,摆脱不了身上的苦难。正如电影的结局,焦胜利死了,村长死了,然后焦胜利的二奶成了董事长,工厂仍旧正常运转,乌金山的村民仍旧被蹂躏。
 
    三儿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如同路边正被宰杀的鸭子,似乎是能被任何人欺负的对象,但实际上,他是最坚毅的杀手。他沉默示弱,然后却最具杀伤力,当他成为别人的猎物时,猎物却比猎人更为凶残,无情地射杀猎人。
 
    在小玉的故事中,蛇的隐喻不言自明,桑拿休息室播放着徐克的电影《青蛇》,而路边的小店则播着中国人气最高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蛇本是油滑之物,灵气逼人,但仍敌不过强权凌辱。
 
    电影另外一个突出的特色就是广播、方言和长镜头的运用。大海的山西腔、三儿的重庆音,无非为整个故事增加了浓烈的乡村气息,增强了电影的真实感。小玉回家后的那一段广播为背景,电视上却是“温州动车事故事件”,似乎就是对官方的一种讽刺。各种长镜头的运用,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性。
 
    此外,贾导在细节的处理上实在是值得商榷。如:三明应该是腊月二十三到湖北接媳妇而不是到河北接媳妇。否则不可能与周三在长江轮渡上碰面。再如:周三在重庆作案后,紧接着镜头就写他乘坐沿318或50国道行驶的大巴,但是广州服装厂的张亚贤也同乘一车,但显然车是从东向西往宜昌方向行驶,因张亚贤说过到湖北天门市附近堵了一会车。而周三刚在重庆干案,则从重庆到宜昌坐长途大巴应自西往东行驶才对,只能勉强说周三在重庆干案后,又串到长沙或武汉去了,然后又往宜昌方向乘大巴,才可能与张亚贤同乘一辆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