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掌管美国电影业的犹太人比较多的缘故吧,像这样的题材是百拍不厌,劫后余生、掌握话语权的犹太人们用一座座有声的纪念碑,祭奠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它的存在,既是提醒也是告慰,只是那段历史过于黑暗,让人不忍卒读。
 
    影片中的犹太人天真的相信会有人来解救他们,稀里糊涂地被送往死亡集中营,苟延残喘似的抵抗,还有在敌营阵地的夹缝中求生存,这些在同一题材的电影中都似曾相识。对暴行的震惊,对犹太人的同情,其他同一题材的优秀电影已将这种情感表现得非常充分,非常高明。但本片也自有特色,它以一个幸存者的视角去反观历史, 使得人对那种被钳住咽喉而无力反抗的恐惧感更能感同身受。
 
    钢琴家逃亡的过程算是九死一生,几次都是命悬一线,他的大难不死更像是一次幸运的偶然,而像他一样的大多数犹太人却是命丧黄泉。钢琴家是这场屠杀的幸存者,导演波兰斯基也是一样,以一个幸存者的视角去回望那段残酷的历史,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外,更多却是无法挥去沉痛和悲哀。影片中,导演并没有对纳粹的暴行和残忍进行刻意的渲染,只是用如同拍摄日常生活一般的镜头去表现光天化日之下、谈话吃饭之余,生命如何脆弱无声地被剥夺,这样不动声色的表现手法却更加让人感到不寒而立。但本片并不是忍着热泪平静的完成一次愤世嫉俗的宣泄那么简单,在这些情感的背后,更多的却是导演对战争,对犹太民族自身的思考。
 
    片中有两次提到了犹太人的反抗,一次是在所有人即将被送往集中营之前,在大难临头之际,他们对于反不反抗还是莫衷一是。第二次是波兰友人的惊呼:“犹太人反抗了。”这让包括德国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失败了却得到了敬意,但是却得不到犹太人自身的认同。犹太民族从被迫离开自己的故乡那天起,几千年来他们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被驱逐、被搜刮已是家常便饭,他们身上始终贴着“异族”的标签,每当社会矛盾激化时,他们便成为社会矛盾的牺牲品,转嫁社会矛盾的最佳对象。历史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但即便如此,犹太人还是这般忍辱偷生地活在异乡。只是他们相信,周遭的人可以分一片小小的空间让他们赖以生存,不至于赶尽杀绝,只有这样也就够了。再说,在别人家舞刀弄枪也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自认为是上帝选民的他们,最终成为了待宰的羔羊,遭到了种族灭绝似的屠杀,这一切也许是历史的必然,只是他们不相信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真的会发生。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得不绝望了。当隔离区的人们还寄希望于英国的解救,继续着各种交易,辨别着金币的真伪,当钢琴家四处奔走只为弄到一张工作许可证时,他们这些一切一切寄予希望的行为都被一一打破。“这些帮不了你什么忙”似乎是导演悲悯着他们的天真。 
 
    波兰斯基作为一个犹太人在控诉战争残酷的同时,也没有把自己的敌人都一竿子打死。就像是犹太人里有举起棍棒打向自己人的犹奸,纳粹里也有救助犹太人的军官。除了那几个救助钢琴家的波兰人之外,这位德国军官可谓是整部影片中最能给人性带来希望的一位了。这位军官有着超出自身狭隘民族主义的高贵心灵,但高贵的心灵却没能救赎他自己,反而招致更多的折磨。也许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钢琴家幸存了,犹太民族幸存了,但相同的悲剧仍在继续。
 
    在犹太教的教义中,弥赛亚是带他们返回家乡耶路撒冷的救世主,真正但送他们回家的不是几千年来给他们希望的弥赛亚,而是让他们绝望的人类。现在的犹太人算是从当年的天真中彻底地清醒过来了,从不尚武的他们现在拥有了最先进的武器,在中东地区所向披靡,但是却使巴勒斯坦人成了第二个流浪的民族。强大后的犹太民族可以为自己不幸的过去著书立说,为重新建国寻求更多的情感支持,但是现在正处在不幸当中的那群人呢?何时他们才能拥有用这样的话语权,难道只有通过一次次的人肉炸弹的轰鸣才能述说出他们回家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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