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于1957年的《十二怒汉》可谓好莱坞律政片中的经典之作,影片以一个在贫民窟中长大的男孩被指控谋杀生父为源头,十二位来自不同行业的陪审员以自己各具特色的思考和说话方式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对案件进行商议,经过多轮针锋相对的辩论之后,最终使男孩本应有罪的判决得到戏剧性的改变,得出“无罪”的庭审结果。那各种不同人生观的冲突,各种思维方式的较量令人叹为观止,之后影片又被俄罗斯、日本等国进行了不同形式的翻拍,成为世界电影史上的一颗明珠!
如今的《十二公民》显然也是对其的一次翻拍,却被赋予了浓烈的中国特色,由于中国社会还未形成所谓的陪审员制度,所以影片只有采用了一个虚拟的假定情景,十二名陪审员变成了某政法大学陪同学生参加“西法”补考的家长朋友们(雷佳和小卖部老板是被硬加上去的),而贫民窟少年杀父案也变成了富二代杀父案。“富二代”这一群体在当下的中国社会已经被妖魔化了,再加上老人和妇女的强有力证词,以至于在场的“陪审员”们一开始纷纷认为其“有罪”,唯有八号“陪审员”何冰持有相反意见。检察官出身的他始终秉持自己的职业操守,抱着“对每一个生命都尊重”的严肃态度,对那些想早点议完收工,人云亦云的不负责行为进行着近乎偏执的驳斥。而从狭小的空间拓展到社会的大维度,正是通过“十二公民”不同的身份来完成的,他们中有甘当老好人的数学教授,有脾气暴躁的出租车司机,有包养女大学生的房地产商人,有曾经无辜入狱的社会混混,有大学里的不法摊贩,有专门追击摊贩的保安人员,有被打成右派过的空巢老人,有墙头草两边倒的保险推销员,有瞧不起外地人的包租公。每个人通过对案件各种细节的不同看法,引申出自己所在社会阶层的痛楚和尴尬!
这种思维的碰撞和情绪的爆发在一群“人艺”话剧演员的演绎下,更显戏剧味十足。每每当一个人慷慨陈词时,观者都会被代入到他的情绪之中,跟随他一起进入到他的生活时空中。其中韩童生饰演的三号“陪审员”,钱波饰演的七号“陪审员”,以及张永强饰演的十号“陪审员”尤为出彩,他们在影片的大多数时间都站在八号的对立面,扮演着令人生憎的角色。七号陪审员作为校园里的一个不法小摊贩,由于利益关系而被临时拉来凑数,正是那种最不负责任的主儿,而他的态度也代表了当下大多中国人的心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他最后的转变也是毫无逻辑的一时情感冲动。十号“陪审员”作为老北京胡同里的侃爷,对外地人尤其是河南人持有相当大的地域歧视,他每次的歧视话语都会引来众人的反感,成为其中最不讨人喜的一位。而三号陪审员则是片中的“反派大Boss”,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和家庭境况让他的仇富心理极为强烈,时不时的冲动更是得罪了在场的许多人,话剧界大腕韩童生的表演可谓尽皆过火,尽是癫狂,造就了争论中最为激烈的几次矛盾冲突,甚至要动起手来。而四号陪审员作为地产富商的居高临下,五号陪审员作为社会混混的阴冷凶悍,以及九号陪审员作为曾经“右派”的含泪控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过对一个个看似水落石出“既定事实”的依次拨乱反正,坚持“无罪”的一方陆续攻破了一道道心理防线,形成了一个“无罪”的统一假定,这也同一个月后真实世界中的案件结果达成了默契的一致!
虽然没有奇观化的动作设计,也没有令人捧腹的喜剧笑料,但《十二公民》就是凭借着密闭空间内强烈的戏剧冲突实现了这样一次“全程无尿点”的观影体验。即使话剧演员们有时表演化的痕迹过于浓厚,但仍然无法阻止本片成为2015年华语电影的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