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的波折中,我们多多少少会困惑:伤痛、沮丧、忧愁,它们有什么意义?除了痛苦,还能为生命带来什么?如果没有悲伤,我们是不是会更幸福?

《头脑特工队》也许能为这个问题带来小小的启迪。

这部由迪士尼与皮克斯动画联合出品的3D动画讲述了一个发生在女孩莱莉头脑中的故事。

因为父亲的工作关系,莱莉一家从明尼苏达搬到了旧金山。搬家给莱莉带来一系列情绪困扰,她也在这些喜怒哀乐中获得了成长。

担任本片导演的是曾执导《飞屋环游记》的彼特·道格特。凭借富有创意的剧情和精良的制作,《头脑特工队》一举夺得2016年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

莱莉是个快活的女孩。在她的“大脑总部”里,“乐乐”掌握着主导权。莱莉头脑中大部分记忆球,特别是那些决定莱莉性格的核心记忆,都被她染上了代表快乐的金色光芒。

当然,其他情绪也各司其职。“怕怕”擅长保证莱莉的安全;

“厌厌”保护莱莉不受生理或社交上的毒害;

“怒怒”帮助莱莉反抗不公正的待遇;

而“忧忧”...只有她,好像除了让莱莉哭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不管怎样,在5种情绪的通力合作下,莱莉一直健康地成长着。可是,当莱莉一家搬家后,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远离了朋友、冰球队和熟悉的家乡,莱莉好像难以快乐起来。

而“忧忧”似乎也在不断制造麻烦。她将快乐的金色记忆,染成了悲伤的蓝色记忆,甚至还制造了一个悲伤的核心记忆。

“乐乐”想把这个核心记忆当作普通记忆,丢进“长期记忆区”,但“忧忧”不许她这样做。

在两人的争执中,所有核心记忆,还有“乐乐”和“忧忧”都掉进长期记忆区。并遇上了莱莉小时候的幻想朋友“冰棒”。

为了回到大脑总部,“乐乐”想尽办法,却屡次失败。而莱莉在失去“乐乐”和“忧忧”之后,情绪越来越异常。最后她决定要离家出走,一个人回明尼苏达。

急着赶回去的“乐乐”不慎掉进“记忆垃圾场”;与此同时,大脑总部的“控制台”在“怒怒”、“怕怕”和“厌厌”的误操作下失效。

莱莉的情绪逐渐麻木,似乎没人能阻挡她搭上回明尼苏达的客车了。

这时“乐乐”终于在“冰棒”的帮助下逃出记忆垃圾场,并带上“忧忧”一起返回总部。

在“乐乐”的鼓励下,“忧忧”从失灵的控制台上取下了“回明尼苏达”的执念。

醒悟过来的莱莉跳下客车,回到家向父母倾诉了对明尼苏达的思念和悲伤。莱莉的悲伤在父母的理解和同情中得到抚慰,而她也开始面对在旧金山的新生活。

我们在经历失去时就会感到悲伤。就像莱莉离开度过十一年岁月的家乡之后,那些在家乡留下的美好回忆在此刻都成为勾起忧伤的线索。

可悲伤令人不舒适,所以人们常常想压抑它。“乐乐”不允许“忧忧”接触莱莉的记忆,也不允许“忧忧”操作控制台。直到她最后发现“忧忧”的价值,悲伤才重新得到接纳。

“忧忧”的价值是什么?在大半部影片里,“忧忧”都显得既无用又消极。她缺乏行动力,深陷麻烦时也毫无改变的意愿。这样的悲伤怎么会有价值呢?

悲伤与同情

遇到一直徘徊在长期记忆区的“冰棒”,“乐乐”希望他能给自己带路。可在“冰棒”的幻想火箭被扔进记忆垃圾场后,无论“乐乐”怎么逗他,“冰棒”都沉浸在悲伤中,不愿给她带路了。

这时,“忧忧”第一次展现出价值。她轻轻地把手放在“冰棒”手上,对他说:“那太伤感了。”这足以让“冰棒”抱着她痛哭一场。而“冰棒”也在哭过后重新打起了精神。

之后“乐乐”擦拭核心记忆球时偶然发现,在金色的核心记忆前竟有一段蓝色的悲伤记忆。

原来,那一天莱莉在比赛中错失了制胜球,她的球队遭到淘汰。莱莉很伤心,想放弃冰球。但父母和其他队友的安慰带来温暖,让她更珍视与队友的情谊,也塑造了对冰球的热爱。

“乐乐”只记得快乐的结尾,已经忘记了引来这些关怀与同情的竟是悲伤。

我们看到,悲伤是一种社会性情感。

藉由它,我们分担起彼此的不幸。在同情中展现出人与人的联系,这联系中流动着爱,让我们超越个体的孤独,感觉到我们在一起。

悲伤与真实

在莱莉的记忆中,除了金色的快乐和蓝色的悲伤,还有紫色的恐惧、绿色的厌恶和红色的愤怒。不管是哪种颜色,在经历这段波折前,她的记忆都是单色的。

而影片的结尾,莱莉在父母的怀抱中哭泣时,新形成的蓝色的记忆球上夹杂了一抹金光。这是第一个混色的记忆,莱莉开始体会到五味杂陈的情感。

在克莱因对婴儿的描述中,体验由明显的两极状态构成。当婴儿沐浴在爱中,感到满足和温暖时,他对母亲的知觉是好的;而在被饥饿和痛苦烦扰时,母亲就变成了坏的。

随着人格发展,如果幼儿将好与坏整合在一起,就会体验到母亲是个独立于他需要的真实他人,并发展出更丰满复杂的关系。

悲伤正是引导整合的良师。

我们是带着幻想和期待进入世界之中的,它们轻快单纯,就像莱莉对新家的想象一样。然而幻想在现实里不断失落,这当然令人悲伤。但我们因此才得以走出幻想的一隅,面对更真实和广阔的世界。

悲伤与怀念

其实悲伤还有一种在影片中没有展现的意义。

莱莉还是个12岁的少女。当时间慢慢流逝,总有一个时刻,她将面对更大的丧失。父母会离世,而她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在克恩伯格对哀悼的观察中,悲伤促使人们加强与逝者永久的内在联系,并将实现逝者的愿望和抱负当作一种道德义务,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而在某些时刻被重新唤起的悲伤,又会引领人们重温过去,回到那个与逝去者所分享的,凝结着记忆与信念的共同世界之中。

当悲伤得到转化之后,就会成为所爱之人留下的礼物,使我们能借以怀念。

喜怒哀乐填满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每一种情绪都是体验中无可替代的一面。

快乐令人振奋,促使人行动起来,因此我们总是珍视它;但悲伤同样是需要接待的客人,而且往往正是它带来成熟的契机。

一种健康的幸福观念必定不排斥悲伤,而会发现悲伤中的力量,并使其发生转化,成为生活中能够应对,甚至是带来色彩的一部分。